英文是個工具 vs. 英文「只」是個工具

語言是溝通的工具，這應該沒有人會不同意，但也不是那麼簡單而已。

先前我在臉書也有拿這個問題來做過文章，針對英／外文系的人來談談可能的反思，本篇就是拿舊文稍微修改再發佈，顯然我很在意這個議題XD。其實我在臉書講過那麼多大智慧，沒空慢慢搬過來，也就隨緣吧～

這些是工具，不是英文。

當有人說「英文是個工具」時，外文系的人應該要同意還是反對呢？那麼如果加一個字，變成「英文只是個工具」時，外文系的人應該要同意還是反對呢？

英文是個工具，這句話是正確的，只能同意，不過世上還有太多的東西都是工具，這就像說饅頭是食物一樣，沒什麼好討論的。

（離題講一下，工具又是什麼？其實也是需要定義的，比較常是把英文當成溝通工具，故我也是用這個意思，當然英文也可以當做別的工具，就先別講那麼遠。）

重點是很多人在說「英文是個工具」時，他真正的意思是「英文只是個工具」，特別是在對英語專長的人說的時候，也就是英／外文系的人，所以我特別指出來請朋友們也注意一下，以免大家沒注意到真正的意思，被人看雖小也沒發現。

說看雖小不誇張，多了一個字，意思就不同了。說英文只是個工具，多了一個「只」，貶義就出現了，例如「你只是個死老百姓」，但死也是貶義，把例子改為「你只是個活老百姓」好了，不論死活，多了一個「只」就都是貶。

我把加了「只」字的說法，稱作工具觀，也就是說英文只是溝通的工具。提出這個觀點的人，通常是要說只有英文是不夠的，你還得會別的東西，才有溝通的內容，換至職涯情境，就是你只有英文好是找不到工作的，還得有別的專長，blah blah blah…，其實要說的就是你們讀英外文系是沒用的。

這個說法有錯嗎？以工具觀為前題的話，是沒錯的，英文不用學到頂天那麼強，破破的也沒關係，能溝通就好。我也常跟學生說能溝通最重要，雖然能溝通後英文還是得再變得更好才行。

外文系的人聽到英文工具觀會刺耳，是因為英文正是我們的專長（把英文換成任何語言也都可以），自己的專長「只」能做入門的（低階）工具，那不等於沒專長？聽了就覺得自己的存在要被消滅了不是嗎？沒錯，工具觀下，學英文何必要讀外文系，現在學好英文的機會太多了，你們這些外文系的傢伙，不學別的專長，真是浪費生命，不思進取，這種系也不值得存在了。

外文系的人如果認同工具觀，是一件可惜的事，也會是一件可怕的事，不過我仔細一想或許都是同一回事，就是在工具觀下，否定了自己存在的價值，不知所學何用，得再努力跨界找生路，然而急著逃走，自己的本科學得不甚精妙，轉換進去新的領域，沒辦法帶著自己的優勢進去，那競爭力也得打折。讀到畢業，進入職場，是不是還有許多外文系的人自承英文不是那麼好的？不敢大聲張揚自己的專長是「英文」？

外文系學習英語並不全是為了做為溝通的工具，不是工具觀的學習，而是從文化切入的學習，所以為什麼讀文學？讀文學英文會變好嗎？會啊，不是口語順暢口音標準的這種好，是有深度有涵養的好，寫到這裡我覺得有點抽象不容易解釋，那就算了（咦咦），總之我覺得這是從工具觀出發的英語學習較難達到的境界，所以回到可惜之處，本來進了外文系可以學到比工具更好的東西（或者你要說比一般更好用的高級工具或也無不可），結果卻因為搞錯目標，錯失良機，限制了自己的發展，很可惜。

說到這裡我想引述一下外文系張漢良教授擔任系主任時說過的比喻（如果有人聽過不同版本請更正），他說學生叫我們要開商用英文等實用課程，不要開那麼多文學課，但我們這裡正是教文學的，好像這裡是牛排館，你進來就知道這裡是賣牛排的，你坐下來卻點蚵仔煎，再抱怨這家店沒有賣蚵仔煎，這樣說不過去吧？

教授的意思裡牛排是比蚵仔煎好的東西，我覺得其實都好，例如樂華夜市進去左邊的蚵仔煎就很棒，人的喜好或需求各不同，而且人沒有天天吃牛排的，也沒有天天吃蚵仔煎的，重點是有沒有想過自己要的是什麼，有沒有得到想要的東西吧～

回到主問題，如果有人對我說「英文只是個工具」，我要同意或不同意是看場合，人生總有需要假笑迎合的場子，真心不必拿出來，但我心裡會覺得關於這個議題就不必多談了，我們關注的事不同，我們探討語言的層次也很不同。

對於外文系同學們，我想請問，你想學到什麼樣的英文？你又是用什麼樣的立場來學的？希望兩者能相符，不然人生很掙扎。

對於喜歡說「英文只是個工具」的人們，我則想說你懂個屁，呷賽吧。